“在抢救室”这名护士抬手指了个方向,“那边”。
“谢谢”
卫燃话音未落,已经快步跑了过去,同时心里也已经有了些许的预感。果然,那位大洋马恐怕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。
一路小跑着来到楼道尽头的抢救室,平野大翔正坐在长椅上,神情担忧的看着抢救室紧闭的木门,他的眼眶也红通通的。
在他的旁边,还坐着张泰川,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件风衣。
“美惠子小姐”
“术后感染”张泰川见是卫燃,立刻解释道。
“推进去多久了”卫燃继续问道。
“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”
张泰川明知故问道,“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”
这话说完,平野大翔果然看了过来。
“家里一切都好,金队长带着征柴队员在保护平野小姐还有孩子。”
卫燃说着,将刚刚洗出来的照片双手递给了平野大翔,“平野先生,这是早晨拍的照片,希望能给您带来一些力量。”
“谢谢,谢谢你,龙之介,谢谢你。”
内心正是脆弱时候的平野大翔感激的接过了装有照片的信封,一张张的翻看着,他也不由的陷入了回忆。
“原来你也会伤心”
仍旧站着的卫燃冷眼看着平野大翔,嘴上说的却是诸如“美惠子小姐一定没事的”之类不痛不痒却也足够真诚的安慰。
还没等平野大翔看完手里的那一沓照片,抢救室的木门被护士从里面推开。
“美惠子怎么样了”平野大翔立刻站起来紧张的问道。
“抱歉,平野先生。”这位日侨护士鞠躬说道,“她她没能活下来。”
“啪嗒”
平野大翔手中那一沓照片砸在了地板上,洒落一地的照片里,有那个小婴儿的照片,也有美惠子的照片,更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。
“川口,龙之介”
平野大翔反应过来,一边捡拾着满地洒落的照片一边说道,“麻烦.麻烦你们送她回家吧。”
“平野先生您呢您打算去哪”张泰川一边和卫燃一起帮他捡起照片一边问道。
“我我.”
平野大翔在期期艾艾中接过照片,却最终也没能给出个回答,只是独自离开了医院。
“原来他的心也是肉长的.”
张泰川看着被推出来的埃丝特,自言自语般的用只有卫燃能勉强听清的汉语嘟囔着。
“是啊.”
卫燃看了病床上那个年轻女人的尸体,用同样含糊不清的音量回应道。
“你觉得她无辜吗”张泰川问道。
“她”
卫燃用下巴指了指病床上已经失去生命的女人。
“对”
“无所谓了”
卫燃叹息道,“相比这个,不用跟着平野先生吗”
“放心,有人。”
张泰川低声说道,随后打起了精神,开始办理各种手续。
前后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,张泰川将车子开到了医院门口,打开车门任由卫燃将埃丝特的尸体抱了进去。
在沉默中赶回了弄堂口,不等车子停稳,便有个征柴队员凑上来,弯腰往里面望了一眼,随后拉开车门焦急的低声说道,“卫先生,您快去看看吧,他.他烧的厉害,平野小姐都急哭了。”
“我这就去”
卫燃和张泰川对视了一眼,推开车门一路小跑着冲了进去。
在赵景荣的指引下,卫燃跑进了埃丝特的家里,穿过灶批间的地道来到了隔壁。
等他走进那间厢房的时候,却发现不止平野葵和小五,就连王福王贵这兄弟俩也在这儿。
“卫大.”
“现在什么情况”卫燃不等他们和自己打招呼,便用日语朝平野葵问道。
“高烧,痉挛。”
平野葵压着慌乱答道,“刚刚已经注射了磺胺噻唑,早晨和中午的时候也进行了注射,但是”
“看来磺胺噻唑对他已经没有什么用了”卫燃叹了口气,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。
“我们.我们现在怎么办”平野葵慌乱的问道,她并不比卫燃专业多少。
“王福,叫人过来输血。”
同样已经没了方向的卫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,“之前来过的就别来了,血型不一样的也别来添乱,会害死他。
秦翻译也不能来,他的血不能用,先来如果有的话,先来四个人,速度快点。”
“我这就去!”王福说着已经跑出了厢房。
“这有用吗”平野葵问道。
“我不知道”卫燃摇摇头,“希望有用吧”。
“希望有用吧”
平野葵叹了口气,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,但她知道,如果什么都不做,张正歧恐怕就真的死了。
不多时,王福带来了几名征粮队员,平野葵也立刻开始了输液准备。
但这些征粮队员并不知道,卫燃这是按照败血症的法子来进行的应对,至于有没有用.他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。
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随着第一个人的血液进入张正歧的身体里,他总算没有继续打摆子了。
但也许即便平野葵都知道,这或许只是虚假的表象,该来的,恐怕早晚都要来。
“今晚我想守在这里”平野葵说道。
“这不是我能决定的”卫燃叹息道。
“谁来决定秦先生还是金”
“平野大翔先生”
卫燃答道,“如果他今晚不回来,你就能在这里,如果他回来了,你就要立刻回去。”
“他还在医.”
“他离开医院了”
卫燃叹息道,“美惠子,或者说埃丝特,她也已经回来了。”
“回来为.”
“死了,她死了。”卫燃解释道,“不管她是不是无辜,她死了。”
“果然是这样吗.”
平野葵怔了怔,随后叹了口气,“他也会死吗”
“看造化吧.”卫燃不由的又一次说出了这句充斥着无奈的祝福。
“那就.看造化吧.”
平野葵叹息道,这一次,她已经把这句汉语说的格外标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