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澈抱着温南枝滚出地宫入口的瞬间,后背撞上斑驳的石象生,碎石子嵌入肌理的刺痛被怀中的柔软冲淡。
他低头看她,见她睫毛剧烈颤动,发间的珍珠发饰滚落一颗,在月光下骨碌碌滚向坍塌的地宫——那里曾跳动着吞噬民心的紫色心脏,此刻正渗出缕缕金光,与她腕间黯淡的金纹遥相呼应。
“南枝?”他指尖轻拍她面颊,声线里浸着少见的颤意。
温南枝缓缓睁眼,唇角溢出一缕血丝:“我没事……只是金纹又损耗了些。”
她抬手指向天际,紫芒散尽处,北斗七星的微光重新爬上夜空,“你看,星轨归位了。”
陆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忽然想起初代家主手记里的话:“民心为枢,星轨自正。”
他低头替她擦去血迹,指腹蹭过她唇畔时,忽然想起在民望阁顶她喂他喝粟米羹的场景——那时她的指尖也沾着甜羹,笑他“将军吃相竟如孩童”。
“以后不准再这样冒险。”他将她轻轻扶起,替她理好歪掉的衣袖,“若你有何闪失,我……”
“你会像鲛人湾的礁石那样,日日望着海面发呆?”温南枝轻笑,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。
“陆将军,我可记得你说过,要在南海望粮阁前种满粟米树,还要用鲛人花编花环给我。”
陆澈喉结微动,忽然将她按进怀里,听着她耳畔的心跳声渐渐平稳。
远处传来五更天的梆子声,皇陵外的晨雾里,隐约可见接应的漕工举着粟米灯赶来。
他忽然想起水匪头领被制伏前的狞笑:“天枢阁的根须早已扎进朝廷……”
“陆将军!”漕工头领递来清水,“扬州急报——皇陵异动时,城中粮仓突然起火,疑似天枢阁余党所为!”
温南枝猛地抬头,与陆澈对视:“调虎离山!他们想趁我们追查母种时,烧毁藏有星陨粟米的证据!”
陆澈扶她上马,剑鞘磕在马腹旁发出清响:“回扬州!通知王大爷守住民望阁的验种册,那是指认星陨粟米的关键。”
“等等!”温南枝拽住他的衣袖,从锦囊里取出半片晒干的粟米叶,“用这个联系鲛人——他们在南海能感应星陨之力的余波,或许能探到天枢阁余党的动向。”
陆澈接过粟米叶,指尖触到叶脉间细密的金纹——那是她用鲛人血亲手绘制的联络符。他忽然想起在星陨核心,她化作流光前塞给他的贝壳戒,戒面内侧刻着极小的“同归”二字,此刻正隔着衣料贴着他心口。
“抱紧我。”他双腿一夹马腹,黑马嘶鸣着冲向晨雾,“待此事了结,我要带你去扬州最大的绣坊,挑最鲜亮的粟米纹罗裙。”
温南枝将脸埋在他后背,嗅着他身上混着的硝烟与皂角香:“还要配珍珠缀的粟米穗腰带。”
“好。”他嘴角扬起笑意,晨光里的影子被马蹄拉得老长,“再让匠人打一副粟米纹金步摇,比鲛人湾的月光更亮。”
扬州城浓烟滚滚时,两人正策马穿过西市。
温南枝望着冲天的火光,攥紧了腰间的粟米纹短刀——那是陆澈用缴获的星陨铁为她熔铸的,刀柄刻着“民心”二字。
“是城西粮仓!”漕工远远喊道,“火势太大,根本靠近不得!”
陆澈勒住马缰,目光扫过围观众人——其中几人衣着华贵,却在看见他们时悄悄后退。
他忽然想起温南枝信中提到的“朝廷内鬼”,反手抽出佩剑掷向粮仓顶梁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