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耿煊这个可恶的幕后之人,在有意识的借着这场战斗,对黑风军进行新一轮的极限磨砺。
对黑风军来说,对岛上守军来说,这都是漫长的一夜。
要想活着看见初十的太阳,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当如溏心蛋一般的暖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,照在一片狼藉,满目疮痍的“黄苇岛”上。
可以看见,除了交错,随意横陈岛上各处的尸身,就是一具具随意瘫倒在地的身体。
若非他们在肆意的喘息,胸膛剧烈的起伏,真要让人误以为他们就是那遍布战场各处的尸体中的一员。
在稍稍休息了一下之后,这些人陆陆续续站起身来,开始搬运尸体,打扫战场。
持续大半夜的杀戮,几乎已经耗尽了敌我双方的体能和精力,但已经拿过后续事宜处置权的铁狼等人,却并没有让他们就此闲下来。
而是继续挥动起了鞭子。
此刻,耿煊已再次出现在刘牧几人面前。
他看着刘牧,问:“我看你好像有话想与我说”
刘牧没有说话,而是看向他手中长弓。
原本紧绷的弓弦,此刻却显得有些松弛。
与弓弦相连的“两臂”,看上去也略显别扭,没了本该是一气呵成的流畅美感。
而这一切的原因,其实非常简单。
那就是短时间内运用过度。
若是不妥善保养,能发挥出全盛时期四五成的威能就顶天了。
以刘牧的经验判断,这弓甚至已经到了臂折弦断的边缘。
而这柄长弓的品质有多么精粮,他是非常清楚的。
短短一夜不到,就被人折腾到这个地步,可以想象,昨晚那一夜,它都经历了什么。
“昨晚,你用这弓杀了多少人”刘牧问道。
耿煊想了想,而后摇头道:“人太多,记不太清了。”
刘牧盯着耿煊,认真看了一会儿,才道:
“这一仗,暴露了你们的真实水平。”
耿煊闻言,好奇问道:“哦,如何”
“很烂。”刘牧毫不客气的道。
似乎嫌这话的力度还不够,他又补充道:“非常非常烂!”
“呃……”耿煊被对方这般直白明确的点评给弄得不知道如何回应。
“这次夜袭,你们出动的人数,应该超过了一万人吧”刘牧问。
“一万三。”耿煊很贴心的给出了标准答案。
“我看他们的实力,都不差。”
“若只看个人实力,甚至比岛上守军的平均水准,还要高出大约一个境界左右。”
“他们的战斗意志,也非常顽强。
就我观察到的,没一个临阵退缩,畏死不前的。”
“百人以下小团队的配合,也非常好。”
说到这里,刘牧顿了顿,忽又改口道:
“不,不只是好,而是非常精妙!……没有数年的默契,根本就做不到那般精妙的配合。”
刘牧轻轻摇头,神色复杂至极,似在赞叹,似在艳羡。
身为一个为将之人,看到这样的兵马,简直就和爱财之人看到珍宝一般,忍不住就想要将之据为己有。
最后,刘牧看向耿煊,神色变得更加复杂:“还有你!”
说出这三字的他,甚至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。
“你凭一己之力,就对‘黄苇岛’进行了果断斩首。
让守军一方,空有两三万的兵力,可在大局层面,却再也做不出任何有效应对。
失去了前瞻视野,只能被动挨打,走一步看一步。”
“而在你们杀过来的时候,岛上恰好人心散乱,夜啸连营。
只差最后的轻轻一推,就要轰然崩塌。”
“这种种优势堆起来,便是放一头猪在那里,理应都能在短时间内奠定胜局才对。
可实际呢!!”说到这里,刘牧脸上,再次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。
这倒不是恨铁不成钢。
他也不是真想看到黑风军取得摧枯拉朽的胜利。
他就像是一个打牌的老手,看见有人将一手炸弹加一对大小王的绝世好牌,硬打成僵持局,最后险之又险才艰难取胜。
即便身为对手,看见这种情况,也很难忍住。
关键是,败给这样的对手。
真的很打击心态啊!
听了他这对黑风军近乎羞辱的点评,耿煊没有恼怒,反而笑着轻轻点头。
“我听明白了,你是觉得黑风军指挥水平差,白瞎了一副好牌,对吧”
黑风军吗
刘牧迟疑了一下,就点头道:“没错。”
耿煊忽然又道:
“那若将这牌交给你来打,你觉得怎样”
刘牧一怔,看向耿煊,问:“你现在就想招降我”
“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我将你们留到现在,若不是为了招降,那还能是为了什么放你们回到董观那里,继续与我为敌吗”耿煊反问。
“呃……”
刘牧无言以对。
不仅他觉得这好有道理,旁边另三人也都无法反驳。
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之事。
可刘牧心中,依旧难免生出一些奇怪的念头。
可这样的话题,就这么提出来,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
是不是太轻佻了一点
耿煊看着刘牧,忽然轻笑道:
“假设,咱们就做个假设啊……我被你们对董观的忠心感动了,现在就将你们放回去,让你们可以继续给他效力。
你们觉得,你们的结局会如何”
会如何
不如何!
情况差一点,会背上丢失数万兵马的大锅,担上损兵折将的罪责,还有可能被怀疑是否叛变。
情况好一点,也会被排挤到边缘,当个纯粹的打手,领个闲差闲职。
“还有现在这般,统领一方,号令数万兵马的机会吗”耿煊又问。
想什么呢!
这样的机会,只能去梦里找找。
“那你们还在犹豫纠结什么”耿煊反问。
他记得这么一句话,“我只想做县长夫人,谁当县长我无所谓”。
这意思挪过来,也是很合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