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时,山雾像掺了血的纱帐笼罩着这片古松林。
白衣人蹲踞在腐叶堆上的姿势宛如一只白鹤,手中描金折扇挑开黑袍前襟的瞬间,三枚青玉扣接连滚落,在枯枝上敲出空荡荡的回响。
“识海崩碎得彻底,灵气逸散,已经断气三日了。”
扇骨顺着尸体胸口的窟窿边缘游走,轻轻的拨开对方的衣服。
“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胸膛,这样一个圆形伤口,恐怕是某种长枪。”
“这里没有长枪的痕迹,几根断裂的树干,看上去也是被人撞断的,周围还有许多烧焦的痕迹,对手应该是一个善使火行法术的道友。”
少女突然踩断一根焦枝,靴底粘着几片泛着蓝光的鳞状灰烬,她打量着四周,轻轻摇头道。
“会不会是之前咱们撞见的那两个?”
白衣人缓缓起身,也开始仔细地观察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。
“应该不是,虽然那人的精神力有些特殊,但灵气修为不高,想要击败刘山水尚且困难,更何况刘山水早有准备,将其击杀更是难上加难,恐怕是这附近藏匿了什么。”
“会不会是魏帝身边那些不见其容的秘卫?”少女默默掐住指诀,往后缩了缩脚步。
白衣人扯动嘴角,轻笑一声。
“如果真是他们,目标也绝不会是我们,刘山水的事情回去禀报吧,这里不要再进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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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奕并不清楚黑袍老人刘山水的死亡,非但没有引来追兵,反倒是将对方震慑住了。
他倚靠在一块儿大石头上,盯着身前跳动的火焰和旁边即将烤熟的野鸡和野兔。
“差不多走了一半,若不是山林间没有路,最多七日就能出去,现在边探边走,还需要五日的时间。”
这句话既是说给姚沛暖听的,同样也是讲给不听的。
“那不行,你得给本大爷换换口味,这些东西我都吃腻了。”不听蹲在石头上摇晃着尾巴,满脸不开心。
云奕自顾自的抽出一根,将香喷喷的鸡腿撕扯了下来。
“你自己去找,我现在还需要时间恢复呢。”
闻言,不听咬着牙,重重地朝着云奕的肩膀上跳去。
“你别跟我卖惨,就算「吞星纳月」不能全力施展,你现在也该恢复了七七八八,猎杀只野猪,甚至是灰狼,都不在话下。”
突然的冲击使得云奕握着烤鸡的手掌一松,整只鸡脱手掉落在地上,空余另一只手中的鸡腿。
没等云奕反应过来,那只鸡腿也被不听转身叼走。
“你!”云奕伸手去抓,又怎能抓得住如此灵活的不听,任由它又跳回到石头上面,惹得对面的姚沛暖捂着嘴,哈哈笑着。
“给。”姚沛暖识趣儿的给云奕递过去一只,也幸亏这里是东魏国的地界,哪怕是荒凉一些的雷州西部,也远比满是黄沙的西谟丰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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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了,月光像被筛过的银粉,稀疏地洒在虬结的树根间,像是地上铺了一层白霜。
云奕背靠石头,始终保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。
姚沛暖也学着云奕的样子,磨练对自己精神力和灵气的掌控。
大概也只有没心没肺的不听,蜷缩成一团,在白龙背上睡得憨实,随着呼吸起伏发出咕噜声。
起初还有零星的蟋蟀在腐叶下拨动腿弦,随着夜露浸透树皮,那些细碎声响如同被什么无形之物逐个掐灭。
最后一只纺织娘突然噤声时,它的六足还保持着摩擦翅鞘的姿势。
不听的呼噜声停止了,它猛然睁开眼,漆黑的瞳孔缓缓两道细线,耳朵轻轻的抖动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