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迭香的第一个反应是“干净”,一尘不染,客厅像由最专业的佣人细细打扫。
第二个反应是“诡异”,柏瑞尔都已经是白发人了,伯爵老头子能做到家政精通的可能性比她会护理毛发的概率都小,爱莉口中的他可是四体不勤!
迷迭香念此将视线隐晦地撇向一旁,观察爱莉的状态:小羊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,不,她应该一早就发现了,再怎么说也是朝夕相处的人,只不过她表现得很冷静,如同对眼前的一条早有预料那般,或许爱莉早就做好相应的心理预期了。
柏瑞尔从卫生间出来时换下了理科男特有的工装,转而穿上了更洁净养眼的褶边袖西装,套装的饰品搭配不正规,腰线也没收,大抵是件家居服。
总的来说,变成酷老头了。
“我去做晚餐——”
“时间表作息不规律。现在你应该因为重体力研究组装工作急需补充营养。”
“哎呀——忘记了,我一上头就停不下来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爱莉和柏瑞尔的交谈逐渐带上了额外的意味,迷迭香皱着眉宇听了一段,直觉告诉她,现在应该有人去房外警戒。
“我吃过了,柏瑞尔先生,我可以去屋外逛逛吗?”
“当然,请自便。”
没有被阻止,迷迭香递给不安的水仙草“放心”的眼神,打起精神离开房内的灯光,继而踏进草场般的黄土,漫无目的地闲逛。
与猜测不同的是,房外并没有埋伏着八百坍缩体,不过在大帝口中的重污染沦陷区里,还有这么一栋温馨的小屋就足够诡异了。
迷迭香最后停在二层小楼的后方,疯长的马尾草中间立起一块石头,貌似无人试图将它隐藏。
柏瑞尔·德波顿,莱塔尼亚最伟大的城际网络编程学者埋葬于此。
“……”
……
水仙草坐在椅子前埋头吃饭,脑袋埋在水果燕麦粥里,不愿置身碗外死寂的环境。
爱莉和柏瑞尔面前的叉勺都没有动。
爱莉从上衣口袋取出信封,信封表面印着干涸的血迹(冷却液):“收信人死亡。我没有及时送到。”
“没事,沦陷区本就存活率低下,不可见的污染总会利落地收走生命,比最冷酷的机械还要无情。”
他接过信封,上下翻面,愣住了:“爱莉,你没有偷看吗?”
“你不让看。”爱莉不知是第几次回答。
柏瑞尔的表情渐渐古怪,惊讶、懊恼、忍俊不禁,情绪复杂而精细,最后他开口:“其实这封信是为你准备的,爱莉,我记得以你的脾气——”
“为什么要刻意瞒着我?”
“拆开看吧!”柏瑞尔没有回应,他将信封递回爱莉掌心。
“……”
……
“这是甲级天灾和死火山喷发的录像,以及大帝先生的新歌现场录音……父亲,放手。”
“所以你身上的信使服装真的是原装货!?等会儿?我的迷彩皮肤呢?脚踝的颜色好丑,明天一早我看看能不能把素体修好。”
“中途出了点意外……”
饭桌上的父女已经是好朋友的架势,至于水仙草,她正抓着一张纸对平板奋笔疾书。
已经解决了吗?迷迭香想。
身后的浮游炮重新组装,房外再次暗下去了。
——
day25
我是纳西莎还是水仙草?其实已经不重要了,脑袋里的记忆永远忘不掉了,也永远不属于我了。
这些都属于她吧?孤儿院的兄弟,避难所里的大家,不止是武器和身体,连记忆都是虚假的,连模仿都不完全,站在一起很显然能看出差距,果然是模仿的,就像爱莉姐姐那样的机器人。
为什么要带我去找不认识的人呢,可能是想把我带去报废掉,就像记忆里的兄弟那样吗?
应该是的,我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爱莉姐姐没电的时候也会说不出话,我应该是没电了,如果有电的话,应该像迷迭香那样不用吃东西的。
最近几天一直好困,已经要没力气了,我要坏掉了吗?